对话挪威设计事务所KROHNARK：在奥斯陆重拾日常生活的集体想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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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过去的几年里，个体流动的常态化，互联网沟通的虚拟化，城市场景的同质化，使得我们陷入一种“无根性”。人居环境进一步消解下，人们越发期望我们所生存的城市能够映射真实的身份认知，承载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互动。「回响之外」独家对话挪威设计事务所KROHNARK，走进挪威首都奥斯陆不同形态的街区，找寻人与城市共生的适配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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奥斯陆城市更新
是谁塑造了今天我们所在的城市？我们想要拥有怎样的城市？挪威首都奥斯陆也许会给出答案。这座偏安一隅的北国都城，自古以来便一直秉持着“勇于开拓”的精神，奔赴着人类与家园共生的使命。
从绵延的峡湾，到现代化建筑，从自然的共存，到社区的共建，我们跟随挪威设计事务KROHNARK，所走进奥斯陆，去深入这座城市的街区，在纵横交错的过去、现在和未来里，重拾人们对日常生活的集体想象与认同。
奥斯陆，一座充满想象的城市 © fueledbyshots
挪威首都奥斯陆坐落在斯堪纳维亚半岛，面朝迂回的挪威峡湾，背靠霍尔门科伦山的苍翠森林。峽湾、原野、森林囊括在灯火阑珊的城市里，“上帝的山谷”由此而来。它是北欧四国中最古老最高冷的都城，也是北欧国家人均GDP最高的城市。
即使冰川与海水赋予这座城市冷峻的外表，但总有些不经意的瞬间，会被隐含其中的包容友善所感动。记忆中维京海盗的野性征伐存于历史，如今的奥斯陆仍保持着基因里的开拓精神，并在适度且舒适的距离中，展开人与人之间真诚平和的互动。
奥斯陆自然风光 © unsplash
挪威著名电影导演尤沃金·提尔曾说：“奥斯陆这座城市的美被深深隐藏，而我一直想要去发现这种美。或许这种美在我经历了一晚上狂欢之后，骑着自行车迎着朝霞回家的时候就能捕捉到。”
行走于奥斯陆，与绮丽的自然和古今交错的建筑相遇，艺术、时尚、美学渗透在街区角落，哪怕一间小小的咖啡店也有其独特的文化。穿越漫长的寒冷，奥斯陆人更加珍视图拥有阳光的日子，他们彼此分享着城市空间，工作时有令人羡慕的party time，假期也可以参与到丰富的公共活动中。
近年来奥斯陆填海造陆，逐渐从自然峡湾城市转变成北欧工业、航运的枢纽，更融合的现代都市应运而生，但“破旧立新，融合共享”始终是这座城市更新的重点。
奥斯陆这座城市的美被深深隐藏，或许这种美在骑着自行车迎着朝霞回家的时候就能捕捉到 © Tomasz Majewski / unsplash
在挪威设计事务所KROHNARK的Rebel、The box、KRAFT等项目中，我们可以看到不同街区独特性的呈现，它们结合历史文化的基因、建筑在自然状态中的反思、环境的可持续、居民的精神关怀与身份认同等，而展开定向性探索。
从挪威皇宫一路向南，穿过St.Olavs广场和奥斯陆大学（法学院），就到了奥斯陆商业最聚集的中心城区，一座又一座百年建筑置于其中，Rebel项目也位于此，该项目为老城区与现代生活如何迭代融合给出答案。
奥斯陆城市公共生活样貌：所有人都可以在皇宫花园席地而坐、喝咖啡 © Stian Lysberg Solum
上世纪60年代，这里是功能主义电报大楼，最早由功能主义时期挪威最著名的建筑师之一Nils Holter设计，如今由挪威设计事务所KROHNARK联合开发商Entra、建筑设计Mad arkitekter 、咨询公司Cushman & Wakefield Realkapital，以及建设方SQM重新改造为一个开放的办公综合体。
这座大楼的2.0版本是为“反叛者”而建，“不破不立挑战未来——人们在此以更好的方式相遇，如果没有叛逆精神，我们也不会热爱所做的一切。”这也是Rebel名字的由来。
如今，Rebel成为奥斯陆全新地标之一，并荣获2022挪威地产界的奥斯卡——第25届城市奖。颁奖词中这样说道：“Rebel 是在原本狭窄受限的建筑尺度中开发完成的，但设计团队并没有让自己受到物理限制，而是表现出了巨大的创造力和新事物的思考能力。”
跨越半个世纪的Rebel © KROHNARK
Rebel是一座醒目的玻璃建筑，占地27000平米，沿袭北欧现代设计的极简表达，以纯粹的造型结构，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，置于高层，可观街区全貌，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皇宫和奥斯陆峡湾。这里集商业、餐饮、文娱、办公为一体，以集合共享的形式，为该区域打造更具活力和便利性的公共生活方式。
“Rebel有你需要的一切”，为了实现这一理想，在设计之初，项目组向该区域的部分居民、商家以及即将入驻的实际使用者发起调研，他们的需求与建议，都汇总成设计的参考点，在项目中得以呈现。在这片共同生活的社区之中，积极正向的反馈与互动，成为Rebel项目的关键，也成为这片街区日益向上的基础。
承载丰富功能的全新Rebel © KROHNARK / Rebel
外在简洁的Rebel，内里却十分丰富，恰似北欧人外冷内热的性格。以“回到未来”为主题，设计中凸显幽默、俏皮和些许疯狂，原建筑内封闭、黑暗的区域，通过现代装饰手法，以镜面元素和切割的结构来拓宽视线区域，使整个空间变得明亮活跃。
与此同时，通过艺术的表达，串联起历史的脉络，不同空间区域都有历史上重要人物的古典画像，用来展示他们惊人的发现、思想和伟大的品格。其中，最大的会议室呈放着Ada Lovelace的巨幅肖像，她是计算机编程领域的先驱，是那个时代的叛逆偶像和先驱。在一幅幅画面中古今对话，过往与未来持续共生，彰显出这片老城区全新的积极样貌。
英雄Ada Lovelace的巨幅肖像与现代生活对话，过往与未来持续共生，彰显出这片老城区全新的积极样貌 © KROHNARK
地上17层为办公区，包含10个办活动的演播厅，16个风格迥异的会议室，3个教学单元，1个多功能直播间，以及配套酒店等，共享是Rebel的核心主题，使用者可以根据需求自由选择，工作之余享受自由惬意的交流时光。
开放共享的室内环境 © KROHNARK
为了进一步诠释“Sharing for caring”的设计理念，地下二层的车库被打造成一个开放灵活的公共社交区域。这里涵盖餐厅、酒吧、电影院、礼堂，时不时会举办小型音乐会和艺术文化沙龙，礼堂和报告厅也会承接城市公共活动。
“酒”是奥斯陆文化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，原建筑结构中的车库坡道，经过改造变身以啤酒为焦点的吧台，一路顺势而下。另一区域的红酒区，设计完成后颇具意大利酒窖的感觉，30,000瓶酒存放在此，墙壁上利用重复使用的屋顶瓦片作为简单装饰，成为空间中的亮点。改造后这里也变成人们最喜爱的社交中心，畅饮畅聊，乐趣满满。
“酒”是奥斯陆文化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，Rebel酒吧变成人们工作之余最喜爱的社交中心 © KROHNARK
Rebel不是一座普通的办公楼，而是一个联通城市生活的共享场所。历史与现在并不割裂，人们在延续的城市脉络里找到归属和认同，续写着既属于皇室贵族、也属于普通日常的城市公共生活。
Rebel不是一座普通的办公楼，而是一个联通城市生活的共享场所 © Rebel
在奥斯陆的另一边，是全然不同的街区样貌。Torshov和Grünerløkk位于奥斯陆母亲河Akerselva西岸，因此被注入了更多灵动的气质。这里曾是奥斯陆的工业区，许多工业时代的老旧厂房，如今变身为奥斯陆的艺术文化区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美术馆、古董店、手工咖啡店、建筑设计事务所、独立工作室……与老城区厚重的历史相比，这里更轻松开放，弥漫着浪漫自由的都市文艺气息。
该区域是奥斯陆年轻人和创业群体的最爱，所以在呈现公共建设和共享空间时，也更注重个性化、艺术化的氛围表达，格调与品位、潮流与时尚缺一不可。
奥斯陆工业街区的焕然新生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美术馆、古董店、手工咖啡店、建筑设计事务所、独立工作室等 © unsplash
KROHNARK设计事务所设计的The box是这一区域具有典型性的联合办公空间之一，它如同一个长方形的盒子，面积不大，功能配备却十分全面，是城市实践中精致创意空间的代表。共享办公的理念在这里实践，工业风与时尚感兼具的环境，让人们在享受轻松愉快的工作氛围的同时，更能感受自由思想的交流和丰富的社交活动。
一个融合多种功能、多种场景的“盒子”空间 © KROHNARK
The box灵感来自纽约地下铁，那些川流不息的线路，就像经脉一样贯穿于各个角落，熙攘的人群、各异的生活形态、甚至略显杂乱的地铁站……怀揣着梦想，流淌着生生不息的创造力。
The box灵感来自纽约地下铁，那些川流不息的线路，就像经脉一样贯穿于各个角落 © KROHNARK
面对该区域大部分中小企业办公面积较小，而缺乏公共空间的问题，奥斯陆建筑学院旁的KRAFT餐厅项目提供了最适合的解决方案。它位于几个联合办公项目中间，因此担任起不同企业、社区居民、在校学生的公共食堂和社交场所。
该项目由KROHNARK设计事务所完整策划执行，从主题、设计、运营全方位呈现。走进KRAFT以1920年代纽约的肉制品市场为灵感，让人不禁想起年轻的纽约，时尚、趣味、带着对未来的渴望，同时富有不失人文底蕴的戏剧色彩。
KRAFT餐厅项目位于几个联合办公项目中间，因此担任起不同企业、社区居民、在校学生的公共食堂和社交场所 © KROHNARK
牛的形象是餐厅的logo，KRAFT的双关语义代表“力量”和“做汤和酱汁最基本的调料”。牛的骨架回应了品牌的形象和名字内涵，既是雕塑也是装饰。
设计团队希望创造一个有趣的内部空间，工业建筑的典型特征被保留，并通过灵活的布局和轻盈的家具以适应各种场景体验。使用者除了可以提前预定每天的固定菜单，还可以在这里会议、健身、娱乐、举行沙龙、开主题party，给忙碌的上班族带来美味和精神的双重补给。
这些微小却丰富的建筑空间生态，它们粗砺倔强、孤独沉静，在街区里慢慢生长，创造着独一无二的城市魅力。
设计团队希望创造一个有趣的内部空间，以适应各种场景体验 © KROHNARK
从古至今，奥斯陆一直试图定义出自己的样子。城市与街区提供了整个社会结构的语境，让居民走出自己的专属区域，放下戒备，带着通识审美和认知，不断邀请人们参与到更广阔的集体理想构建中。城市更新过程中，需要的是从规划师、设计师到普通居民，都尽可能地参与其中，每个人都是城市的建设者，这就是“北欧民主设计”的基础。
KROHNARK新办公室：HOUSE OF KROHN © Dag Sverre Sandven
这种全民参与的设计，大到城市，小到生活中的一物，都以实际使用者的需求为出发点，在功能和形式之间寻找平衡，在个体与群体之间建立互动，民主设计在尊重本民族、本地区的文化和居住属性的前提下，将现代主义的纯粹功能、有机形态的自然应用和民主平等思想三者结合，从而呈现出一种简单的、可持续的、富有人本主义关怀的设计实践道路。
KROHNARK在设计方面的种种尝试，也为中国设计提供了一种尝试的方向可能，面对当前社会语境下的城市困境，面对关系与边界的营造，“让城市回归大众，让日常变得更美”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，试着从局部做起，从分享、参与和创造做起，去激活人与城市更积极正向的生命力。
让城市回归大众，让日常变得更美 © unsplash
回响之外 ECHO
KROHNARK（中国） 吕畅
E： 在KROHNARK的设计哲学中，“破旧立新”是很重要的一点，请进一步阐释。
吕：我们有70%的设计任务是基于对老建筑的改造，尊重并十分珍视原有建筑的痕迹，一方面尽可能保留和放大它的美感，另一方面强调与传统形成高度反差的当下元素，甚至是未来感。在时间的维度展现出纵深感，在审美秩序的维度展现出张力，虽然每一个项目都是不同的挑战，但这种有冲突的叙事感是我们希望做到的。
E： 您如何理解北欧设计中倡导的“公民设计”的理念？
吕：在项目伊始，设计师就会不自觉地思考建筑中哪些部分可以对公众开放，尽最大可能服务到大众，这对于我本人的设计理解也影响颇深。这是深入北欧人意识的存在，大到建筑小到产品，设计是为人服务的。
一定程度上也是政策决定的，政府每年会有一定比例的税收直接投入到公共建筑上，继而直接服务到公民，尤其是文化型建筑要对民众开放且做到最大程度的免费使用。所以服务公民的理念也自上而下地影响到设计的方方面面。
挪威国家博物馆每年都有大量展览对公众开放 © Iwan Baan
E：北欧设计理念如何更好地与中国当代生活方式相结合？
吕：在北欧，人们更关心健康和家庭生活的价值，城市的生活方式也很亲近自然，闲暇时候不是在水中就是在山间，或者在亲朋好友家聚会。体现在空间设计中也是更加放松，没有强烈的物欲，是对品质的高要求。
中国当代生活方式在悄然改变，经历了快速发展，更渴望内心的笃定平静，可以静下心照顾自己的空间需求，追求一种自洽的、温和的、讲究质感的状态。这正好是北欧设计理念能够回应的。
E：您从挪威回到国内，接下来如何将北欧的设计理念带入到国内项目中？
吕：一方面，北欧的生活经历使我多了一些坚定，可以相对从容地面对纷繁变化的设计潮流，相信自然和人是永恒的答案。另一方面，我认为空间性格的边界可以更加模糊，在挪威公共空间设计充分融合了家居体验感，室内设计中也要融合很好的社交属性。
我希望尽量帮助客户找到真正的需求，享受设计旅程，用适度的方式来解决设计问题，确保能够穿越周期的空间品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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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ROHNARK
PLAYFUL / CURIOUS / PARTY/CHALLENGING / INNOVATIVE
KROHNARK于2010年成立于挪威首都奥斯陆，是一家集室内空间设计、家具设计、品牌策划、家居品牌和生活潮流店铺于一身的艺术创意设计机构。
可持续发展是Krohnark的价值观，在项目中坚持绿色设计理念，获得了BREEAM认证，所有项目都基于对创造新事物、振奋人心和历久弥新的渴望。KROHNARK的关键词是挑战，从不重复自己的创意，为每一个项目探索出人意料的解决方案。并且作为设计师，追求工作方式的更新，不断升级迭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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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partment Norway：House of Krohn, Thorvald Meyers Gate 7, 0555, Oslo
中国办公室：北京市东城区咏园采薇楼
E-mail：chang@krohnark.n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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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| 侯雨
平面设计 | 王津 排版 | 侯雨
监制 | JAY
新媒体运营 | JEAN
品牌运营 | 子溪、侯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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